写一下让我自己平静的文

【瑞金】金糖浆和山羊奶奶酪

520定时发送贺文!

官方咖啡馆设定衍生

我就想看夏日咖啡馆的瑞金爱情喜剧嘻嘻嘻

祝大家520快乐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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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险些让滚烫的蒸汽冲到自己的手指上,他怔怔着望着刚推门而入的客人。早已熟稔到听见门口铜铃发出清脆声响就会脱口而出的“欢迎光临”堵在了舌尖。

 

他的嘴唇像是被冷灼了般维持着微微张开的状态、动弹不得,双眼呆愣愣地随着白发客人往柜台靠近的身影而挪动。

 

咖啡馆门的开阖带来了一股闷窒的热量,就连空气与光线也因为热度而扭曲变形。可那位裹挟着仲夏炎阳走向金的白发青年却如同闯入这热气蒸腾的凝滞空间中令人精神一振的凉意。他大步流星,带着不被炎热影响的冰冷与咖啡馆内几乎所有客人的注目靠近了金发男孩所在的位置。

 

他的出现如同是在透凉的气泡饮料中放进几颗薄荷糖,给这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带来突如其来的刺激。而站在柜台后年轻的金发咖啡师则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他胸腔里扑通直响的小心脏跟冰咖啡里圆润的奶球也差不离,随着冰块的碰撞而沉沉浮浮,飞快得融化了个彻底。

 

人们都说在对某个人一见钟情之前,没有人会真正地相信一见钟情的存在。

 

金现在相信了。

 

他此刻正在经历着一场一见钟情,而那位霸道地强占他心房还毫不自知的白发青年,正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敲击着木制柜台——

 

什、什么?!

 

金如梦初醒,他用力地晃晃脑袋,才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这位已近在咫尺的客人正用一双冰冷锐利的紫尖晶色眼瞳审视着金,他表现得比被忽略了更加不满一些。

 

“啊!抱-抱歉!您需要些什么?”金尴尬地赔笑,这个冷冰冰的白发青年表情毫无波澜,让金觉得笑到脸部肌肉都僵硬的自己蠢极了。在第一次见面就给一见钟情的对象留下了这样不专业还傻乎乎的印象,连俗不可耐又老套至极的三流爱情剧本里也不会有这么糟糕的开场。金的眼底堆满了沮丧。

 

“一杯香草拿铁。”

 

显然这不是白发青年第一次冲着金点单,然而上一次他的声音毫无疑问是被忙着将心脏从嘴里塞回去的金彻底的忽略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申自己的要求,“请给我大杯,谢谢。”

 

他道着谢,但声音里没有半点感谢的意味。而金发的咖啡师有些意外地抬头望向白发青年。

 

金本以为这样冰山脸的俊男只会点那种漆黑的、带着热气蒸腾的酸涩和忧郁的黑咖啡,甚至是双份浓缩——这里是工作菁英们扎堆的闹市区,作为这家凹凸咖啡馆唯一的店员,金见惯了那些只为了塑身节食或是因为咖啡因的提神功效而将难以下咽的苦涩咖啡一饮而尽的上班族。

 

而这个白发青年——金能感觉到他有某些与黑咖啡相衬的气质,尽管俊美的青年一直维持着平淡无波的表情,仿佛他的五官都是用画笔精细描摹在脸部轮廓上般一成不变。但他紧抿的嘴角让直觉意外敏锐的金发男孩察觉到了端倪。

 

就像是他在紧绷着,担忧稍稍放松一点面部肌肉,那些他曾经所罹受过的黑暗和苦痛就会溢散出来般。

 

“需要调整糖份和奶量吗?”金望着白发青年,讪讪地问。然而这位冷峻的青年似乎并不打算和金有过多的纠缠,甚至对自己的咖啡口味也算不得上心。

 

“按你的偏好来。”他简短地说,停顿了片刻后又补充道:“我不需要外带。”

 

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裤兜,显然并不打算询问金咖啡的价格。金发誓这白发青年此前从未来过凹凸咖啡馆——他如此地显眼以至于到现在为止整个咖啡馆里仍簌簌地响着围绕他开展讨论的窃窃私语。如果这样俊美的青年曾经来过,金不可能不记得他。

 

或许是因为他在自己愣神的时间已经看过了挂在墙上的标价牌,又或许他会从自己的皮夹里掏出一张面额足以购买任何普通街边咖啡馆内咖啡的货币。

 

白发青年修长指节抽出的面额二十信用点纸币的动作让金心头摇摆的指针倾向了前者,但年轻的咖啡师疑惑于自己今天清晨是否将香草拿铁的价格写上标价牌。

 

他下意识转头试图确认,却忘了自己还没有完成收银的动作。或许是他仰着脖子费劲寻找的姿态太过惹眼,身后传来了一声嘲讽冷哼。

 

“你难道不知道每一种咖啡的价格吗?”

 

属于俊美青年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让金浑身一个激灵。他猛地转过身来,在对上那一双紫瞳时,本该理直气壮的反驳也突然变得不是那么有底气。

 

“我当然知道!”

 

金涨红了脸,他飞快接过白发青年手里的货币塞进收银机里,又准确地摸出了找零。但眼前挑剔的客人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羞耻得恨不得将自己锁进地柜里藏起来的小咖啡师。白发青年的视线仍停留在金今早刚亲手书写并挂上去的标价牌上。

 

“很糟糕。”他盖棺定论式地评价道,冷冰冰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仿佛仅仅是在陈述而并非给金再一重击。“就像是小孩子写出来的黑板字,简笔画也是。”

 

金几乎要用双手将脸颊捂起来,那样就不会被相熟的女顾客笑话他窘迫的表情。

 

“这是我能一笔一划写清楚每一个字和价格的极限了。”他坑坑巴巴地解释,“现在店里只有我一个员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之后有新的店员,我会让他/她来写标价牌的。”

 

英俊的白发青年难得给出了一点反应——他挑了挑眉毛。

 

“我赞成。”他这样结束了对话,随后走开了。

 

金如蒙大赦般缩进柜台里,平生他从没经历过如今天这般的大起大落。他遇上了足以让他一见钟情的天菜,却在对方面前接连两次出了错。如果是平时,这样的失误对大大咧咧的金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他每天接待上百位客人,完美应对所有顾客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传说。

 

可那个白发青年——金绝望地遮住了眼睛。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将自己这颗表现奇差的榆木脑袋塞进装满冰块袋的柜子里。

 

最后一次机会,金。为他做好完美的香草拿铁是你挽回形象的最后机会!

 

金发男孩反复告诫自己,他捋起了袖子准备大展拳脚。用尽自己短暂的咖啡师生涯的全部经验为那名青年做一杯无可挑剔的夏日咖啡。但是事实上是,他几乎无时不刻都在被白发青年俊美的侧脸分散注意力,尽管客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避免阳光直晒的阴影里,漫不经心地等待着自己的饮品。

 

他有着让人难以忽略的鲜明特征——高挑修长的四肢、棱角明确的鼻梁、锐利如紫晶石的眼瞳以及那头仿若清晨雾霭的柔软白色长发都让这位冷淡的客人看起来不像登格鲁人。

 

而他还未彻底磨灭下颌青涩柔软弧度的脸颊彰显着他的年纪正处于青年与少年模糊界限之间。那恰如其分的稚嫩足以让金发男孩心甘情愿彻底忽略他难以相处的性格和称得上有些刻薄的挑剔。

 

金并非没有见过身材高大和拥有着罕见的浅发色的英俊男人,他的老板丹尼尔就完全符合这一条件。金几乎每一次与这位直系上司谈话都不得不脖子将仰到会导致酸痛的程度。

 

所幸丹尼尔是位体贴而忙碌的老板,而金是他最优秀的员工——没有之一。因此丹尼尔不曾常来这里巡视。

 

但那耐心等待着、用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的白发青年和丹尼尔不一样。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猎枪击中而坠落的白鸽,本能无忧无虑地翱翔却被迫经历无数苦痛与磨难,或是有幸被善良的公主拯救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金没有由来地想要亲近他。

 

排除外貌因素以外,他仍想陪伴在这个眼底带着忧郁神色的白发青年身边。尽管他安静地待在那里,生硬而疏离,并没有露出任何能让人察觉出孤独或渴求陪伴的端倪。

 

但金还是想靠近他,用善意或是别的装傻充愣的手段,给他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表情。所以年轻的咖啡师手一抖,在他堪称完美作品的香草拿铁里淋下了过多的生奶油。

 

他不确定白发青年是否会喜欢这杯明显加了过多料的、甜腻而丰盛的饮品,金发的咖啡师没有敲响取餐铃,他亲自端着托盘将自己的杰作送到了白发青年面前。

 

马克杯底在桌面上叩出短促而悦耳的声响,白发青年对咖啡馆里唯一的年轻店员过于殷勤的举动不置可否。他依旧微微蹙着眉心,仿佛是被过于耀眼的阳光刺痛了眼睛般。

 

然而他的眼前没有明媚的夏日炎阳和湛蓝的天空,只有笑得灿烂到看起来有些蠢的甜蜜金发男孩。

 

“这杯是按照我的口味调制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再重新帮你做一杯。”

 

金飞快地解释道,他汗津津地手掌在腰际的围裙上蹭过,仿佛白发青年带来的绿色清风已经对他不起效了。金发男孩忐忑不安地退下台阶,他在转头前仿佛在白发青年身上嗅到了咖啡的香气——

 

是咖啡豆研磨时醇厚的纯粹的香味,带着一点点辛辣和牛奶的甜美。

 

金并非是钟情于专研咖啡的那类咖啡师,但他仍能轻易区分出这样的香味与自己端上的拿铁迥然不同。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嗅了一口,那味道比任何一种他亲手做出的咖啡都要让金发男孩神魂颠倒。

 

大概是某种独特的男士香水,金晕乎乎地想。他忙于将自己藏在柜台后面,偷偷打量白发青年品尝到他特制咖啡的反应。然而令他大失所望的是,那英俊而貌似很苛刻的品鉴家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迫不及待地将咖啡杯端起来。

 

金偷偷盯着他看了许久也没见着白发青年喝下第一口拿铁,直到又一位客人进入咖啡馆的铜铃脆响分散了他的注意力,随后金迎来了他又一个忙碌得如同团团转的陀螺般的午后。

 

期间他根本无暇顾及白发青年的反应,哪怕他试图偷偷望向那处藏在阴影中的座位,却总是被挤在柜台前等待着冰凉饮品的顾客们阻挡了视线。

 

当金发男孩终于在下午的班时开始前送走了最后一位想要打包月光慕斯的女白领,几乎虚脱地趴在柜台上时,那位被他无意间忽略的一见钟情对象悄然无声地走到了柜台前。

 

他显得有些惨白的修长手指将空空如也的马克杯放回柜台的木质桌面,金惊喜地意识到他的香草拿铁被白发青年一滴不剩地饮尽了,却同时懊恼于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青年的反应。

 

能够搭话的最佳机会就这样白白流失了。金沮丧无比,甚至连挤出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

 

金发咖啡师试图用自己累到迟钝的大脑斟酌出一两句征求评价的询问,至少能挽留白发青年离去的身影哪怕只是多一、两秒的时间。但令金惊讶的是,还没等他想到恰当的措辞,青年率先开了口。

 

“你在香草拿铁表面加了肉桂?”

 

他用了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但那听起来并不像谴责。于是金飘飘然地膨胀起来,他笑嘻嘻地自卖自夸,尽管年轻的咖啡师此时此刻几乎是用身体给吧台上了一层人肉膜。

 

“怎么样,好喝吧?我敢打赌这是你喝到过的最-最-最惊艳的拿铁!”男孩弯弯的透亮蓝眸中充满了自豪,“我可是凭借这一手俘获了附近大半白领姐姐们的舌头!”

 

“我看出来了,你的确很受女性的欢迎。”白发青年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嗤,似有揶揄地回答。金的脸腾得红了起来,被自己试图搭讪的对象这样评价可算不得是一件好事!他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一二。

 

“那是因为我总能做出符合她们心意的独特咖啡,”金发男孩嗫嚅着说,这明明是他颇为自豪的成绩,他甚至向丹尼尔炫耀过自己的成就:“而且我还会推出一些其他咖啡馆里都没有的特色产品!”

 

“也是你仅仅一个中午就把自己累趴下的原因,你做了太多不同的咖啡。”

 

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不只是因为白发青年说的是事实——他的的确确累到几乎要就这样睡过去,如果不是他面前正站着午后唯一并且独一无二的顾客的话。

 

丹尼尔在几个月前就承诺过金会为他找来有力的帮手,但就目前而言,这个承诺仍是空头支票,并没有会兑现的迹象。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觉得我的咖啡怎么样呢。”

 

金嘟着嘴闷闷地问。

 

他已经陷入了疲惫过度的低落情绪中了,以至于即使金发男孩能够意识到他刚刚开始的初恋兼单恋在短暂的两个小时后的现在就将告一段落,他也暂时无法真切地体会到那种宛如浸泡在黑咖啡中的黑巧克力般的失恋滋味。

 

白发青年慢条斯理地从免费配料篮中挑拣出一颗奶球,拨开包装塞进了嘴里。他仔细地吮吸着它,似乎要用着浓郁而甜蜜的奶香味将自己口中残余的咖啡味道彻底压下去。

 

“太多小花样,它已经称不上香草拿铁了。”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而金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自己失望的叹息。但白发青年话锋一转,继续评价道:“如你所说,这的确是我喝过的最为惊艳的拿铁。”

 

金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复活了过来,他忍不住露出灿烂而自信的笑容,今天属于金的过山车在经历了数次大起大落的幅度后,终于来到了一个高点。而白发青年似乎不介意推波助澜,将它送上更高潮。

 

“我明天清晨会再来。”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向咖啡馆大门走去。在他的身后,金发男孩满怀着他从未拥有过的雀跃与期待,兴奋地大喊:

 

“欢迎下次光临!”

 

*

 

金因为白发青年的一句话兴奋地整夜失眠。他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再一次见到那英俊的客人,可他也从未指望过白发青年说的清晨会是那样地早。

 

他是咖啡馆的第一个客人,门上悬挂的铜铃发出声响的同时金正扛着半人高大袋咖啡豆往咖啡机里倾倒,在那白色的发梢突兀地撞进男孩视线边缘那瞬间他一个手抖,险些将咖啡豆洒满地。

 

“早-早上好!”金慌慌忙忙地说,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招呼太过随意,“欢迎光临!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会来柜台。”他又补充道。

 

清晨的露气仍有些重,白发青年裹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他环顾着空荡荡的咖啡馆环境,紫色的眼瞳最终定格在被擦拭的锃亮的咖啡操作台。

 

“你还没有预热咖啡机。”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因为距离营业时间还有整整十五分钟呢。”金小声嘟哝着抱怨,但他没敢让比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听到任何一个字。“您可以趁现在想好今天想要尝尝什么咖啡,我很快就好!”

 

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显然早已想好了自己需要什么。

 

“哥伦比亚咖啡。”白发青年冷冰冰的说。金忍不住眨眨眼睛,或许他的客人的确需要一杯香气浓郁的、热腾腾的咖啡来融化他冰冷的态度。但金晓得什么更好——

 

非常、非常高热量的甜点配上奶油,能够比夏日阳光更快速地让任何人暖和起来。

 

金发男孩才不打算承认他早已为此做足了准备。但他的确有些按捺不住语气中的激动。他装出了淡定的模样,尽量不让自己的音调变得尖利或者颤抖。

 

“没问题!今天我也会让你大开眼界的!”金拍拍自己的上臂,笑容灿烂,干劲十足。而白发青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尽管此时根本没有灼人的阳光,他仍旧坐到了昨日那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白炽灯明亮的灯光让他英俊的脸颊泛着梦幻般的光晕。

 

金敢发誓,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在睡意朦胧的重露清晨如此完美。看看那些需要将一整杯滚烫的美式咖啡灌进胃袋里才能将眼睛真正睁开看清世界的上班族们,那才是真实的人类!

 

而白发青年,他就像是最清晰的美梦,像是晶莹透亮的海盐、刚从冰箱中拿出来被冻得坚硬的奶油。金不由自主地小口抽气,他从有过如此迫切想要靠近一个人的感觉,而他甚至还不知道白发青年的任何信息。

 

当托盘被搁在店内唯一的客人面前时,除却成色无可挑剔的清咖之外,还有一小碟被装进五彩斑斓如海边贝壳装饰的小碟中的曲奇饼。

 

那几片星星和箭头形状的甜点正散发着被恰到好处烘焙后的、诱人的甜蜜香气。而白发青年紧紧地盯着它,持续了好几秒。当他再次抬头看向金发咖啡师时,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我并没有点额外的配食。”他紧绷绷地说,但金将那一小碟曲奇又朝桌子内侧的方向推了推。金发男孩脸上堆起了令人无法拒绝的、阳光般的笑容。

 

“您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这是特别附赠。”他大大咧咧又格外热情地解释:“大清早就喝咖啡对肠胃可不好,尝尝这个吧,你会喜欢的。”

 

“你的老板同意你这样随意赠送店内商品的做法?”白发青年紫尖晶色的眸子中满是审视,他这种态度令金大感意外,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质问——普通人可不会对免费的善意刨根问底,而白发青年凝视进金眼睛的方式就好似他笃定金这样殷勤是另有图谋。

 

而金的确是另有图谋,所以他显得格外心虚。

 

“放、放心好了!这是前一天就做好的饼干,我今天早上只是做了加热而已。”金坑坑巴巴地说,他挪开了视线。

 

这样并不算是撒谎,只是隐瞒了个别信息而已。金发男孩这样劝慰自己。他的确是在昨天就做好了那些饼干,但那并非是他试图误导白发青年那般的无法再售卖的隔夜滞留品,而是金昨夜里兴奋得睡不着,熬夜制作的爱心甜点。

 

咖啡馆里不会售卖这种东西,但金现在可不敢这样告诉他的客人。

 

白发青年从鼻腔中发出哼声,却没再追问什么。

 

金回到柜台里的一路上都紧紧抱着托盘,就像是抱着他忐忑不安的心。没有预料之中的欣赏和进一步的愉悦谈话,没有更多的理由,金彻底沉浸在沮丧之中,仿佛一株打焉的向日葵。

 

短暂的宁静就在凝滞而尴尬的氛围中飞快消逝,不出一刻钟就有急匆匆的上班族闯进了咖啡馆。

 

年轻的店员在突然袭来的行尸走肉群潮里忙得脚不沾地,而白发青年却选择在最忙碌的高峰离开咖啡馆。他出现在柜台前,修长劲瘦的手臂轻易拨开了挤挤挨挨的人群,将双倍于咖啡价格的通用币拍在了柜台上,又毫无阻碍地从容抽身。

 

金注意到了白发青年的离去,他试图叫住青年,却被不耐烦催促着饮品的顾客们团团围住,堵得水泄不通。

 

他的梦寐以求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推开了咖啡馆的大门,金焦急地呼唤被湮没在了嘈杂的抱怨声中。而当咖啡师终于从这糟糕的忙碌中抽身时,他发现那碟他精心制作的曲奇饼干纹丝未动,已经彻底凉透了。

 

金泄愤地将所有的饼干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甜腻的奶香味让他沮丧的心情稍稍舒缓了一些,可当口腔里的甜味散去之后,金发男孩剩下的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就连相熟的女性顾客品尝了他做的曲奇后大肆夸赞的词句也仅仅是让男孩勉强挤出些许笑容。

 

他甚至还没有问到青年的姓名。

 

*

金格外幸运,因为第三天他的白发青年又来了。

 

同样凉爽的清晨,同样冷冰冰的俊脸,不同的是在点单一杯要求带拉花的夏日卡布奇诺之后,白发青年并没有走向他固定的位置,而是牢牢地守在了柜台前。

 

他从钱夹中掏出了通用币——仍旧没费心询问金咖啡确切的价格——几乎是嫌弃般将钱币抛在了柜台上。但金摇着头将其中面额最大的那张纸币退了回去。

 

“别告诉我这间咖啡馆实际上是慈善中心。”白发青年高高挑起了眉毛,他语气里充满了嘲弄。但金下定决心了要忘记前一天的糟糕经历,而白发青年的出现十足地给了他一注振奋精神的强心剂。

 

“员工优惠。”

 

金发男孩试图冲着柜台对面的白发青年眨眨眼睛,但他此前从没学会过怎样使眼色,所以他现在做这样的动作只是滑稽的挤眉弄眼而已。白发青年的脸绷得更紧了,似乎是在忍耐什么。但金不确定被忍耐的是愤怒还是笑意。

 

“我不是员工。”

 

“但我是,而我愿意用我的额度给你这个优惠。”

 

金得意洋洋地亮出了胸前的员工卡,在白发青年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就将卡片贴上了收银机器。随着叮叮的清脆机械音,收银机上的标价哗哗旋转,跌到了仅剩两分通用点的价格。

 

“哼,随便你。”白发青年似乎已经厌烦了和金再纠缠下去,但金可说不准他是不是真的觉得不高兴。

 

金发的男孩花了整整一个通宵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他反复告诫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差,他除了最开始的愣神以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他提供令白发青年满意的美味咖啡(尽管违背了点单要求),笑容满分(虽然看起来很蠢),额外赠送了免费的甜点(即使他的客人根本不接受并为此付了双倍费用)。

 

一切都不算糟,金,你还有机会。

 

金发咖啡师殷勤无比地做好今日的第一杯充满糖分的咖啡。他灵巧地将放置着敞口马克杯的托盘摆在白发青年桌前,甚至还调整了一下搅拌匙的摆放位置以图让一切看起来都更加完美。

 

但那杯咖啡绝对和完美沾不上边。

 

白发青年瞪着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写满了难以置信。那绝不是在震惊于金接连两天都搞砸之后还能如此厚脸皮地假装无事发生。

 

“这是什么?”

 

他指着浮在咖啡顶上的拉花,牛奶与奶油的比例混合地绝美,刚形成的拉花奶泡绵密丰富,焦糖色泽清晰。但白发青年指得显然不是这些——

 

金再也维持不住冠冕堂皇的模样了,他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白发青年精准无比地抓到了他的最弱点。金发男孩涨红了脸,就连回答也支支吾吾。

 

“那-那是一只小猫......我知道我在拉花上没什么天赋,但你相信我那绝对不影响口感!”金一口气将准备好的解释说辞脱口而出,像是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下、下次我会给你画简单图案的,或者我现在就去重新做一杯!画箭头怎么样,我最擅长画箭头了——”

 

他慌乱地就要端走摆在白发青年眼前的咖啡,然而俊美的青年挡住了他试图端开咖啡的手。

 

“不用麻烦了。”他没好气地打断金发男孩窘迫的喋喋不休,将拉花一塌糊涂的咖啡送进了嘴里。旋即他紫色的眼瞳一亮,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白发青年几乎是不停顿地喂下了第二口咖啡。

 

之后是又一口,直到白发青年将最后一口咖啡也一饮而尽。

 

“奶味很浓郁。”

 

半晌之后,白发青年这样评价,那几乎算得上是夸奖了。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拭去唇角残余的奶泡,似乎打算就这样起身离去。金挡住了他的去路。年轻的咖啡店员局促不安地揉搓着自己腰间的围裙,他透亮的蓝色眼瞳中蕴积起了紧张的情绪。

 

而白发青年似乎有些讶异于总是乐观开朗的直爽男孩也会露出这样扭捏的表情。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金问。

 

白发青年愣了愣:“我不需要外带。”他这样拒绝道。

 

“不是因为外带,”金固执地挡在台阶上,他仰头望向白发青年的角度让他的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稚嫩,男孩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讪讪地说。“是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你已经来店里好多次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更熟悉一些,我想和你交……”

 

他本想说交往,可那样绝对会遭到拒绝,于是金硬生生地咽下了最后一个字。

 

“……交朋友。”他最终这样说。

 

白发青年若有所思地俯视着年轻的男孩,他没有立刻冷酷回绝的态度给了金希望,紫色的眼瞳在金的脸上反复打量,似乎是在评估这个莽撞又大胆的孩子是否有资格获得一个姓名。

 

而金恰到好处地补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就算是奖励我做出的那些让你惊艳的咖啡吧!”男孩海蓝宝般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他虽然没有用上甜腻的语气,但他无疑是在撒娇。而白发青年似乎并不厌恶这样能从舌尖和心头同时察觉到丝丝糖浆滋味的感觉。

 

“格瑞。”白发青年——格瑞说,“你的确应当知道我的名字。”

 

*

 

知道姓名是一个很大的进展,至少对金而言那足以让他度过又一个无眠之夜,他的兴奋维持了超过二十个小时。似乎是为了配合金明媚的心情,当前清晨十分就已艳阳高照,格瑞顶着细碎的阳光而来,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大概是为了防止汗水滴落,他带上了一个黑色的运动发带,显得格外清爽干练。金可以毫无阻碍地直视进白发青年轮廓优美的紫色眼瞳中,那滋味仿佛用力咂摸着浸透了鲜甜柠檬糖浆的沙冰。

 

“早上好,格瑞!”他在白发青年推门而入的瞬间就迫不及待地打招呼,笑开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就连那双湛蓝透亮的蓝色眼瞳也眯成了两道弧度圆滑的缝。

 

格瑞大概已经对阳光有所免疫,他的面部表情波澜不惊,却还是出于优秀的教养对这太过热情的招呼有所回应。

 

“早。”他简短地说,目光投向了柜台后面的标价牌,显然在经历了昨日那不忍目睹却美味至极的矛盾结合体饮品之后,格瑞对自己的选择更为慎重了。

 

但那没关系,因为一颗金色的脑袋从下方凑进了他的视线,阻挡了格瑞浏览价标的视线。金发的男孩为了与格瑞的目光持平显然是在用尽浑身力气踮起脚尖,尽管他憋的耳尖都泛起了粉红,但金的确成功了。

 

“不用看那个标价牌啦,我给你做一杯夏日特调怎么样?”金笑嘻嘻地竭力推荐,“这一次绝对不会出现昨天那种情况,是我特-特-特别拿手的饮品!”

 

格瑞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就点头同意了。他掏出钱夹准备付款,但当视线瞥过计价器时,白发青年愣住了。上面明晃晃的金额拥有着三个零,仅在分位数有一个可怜巴巴、十分不起眼的一。

 

青年的眼底冒出了显而易见的愠怒情绪。

 

“今天咖啡优惠的借口又是什么?”他紧绷绷地质问,“你就是这么优待所有顾客的吗?”

 

“不是所有顾客,只有你是特别的。”金假装严肃地指正道,“放心好了,我自己会把相应的材料费补贴进营业额里的。”他满不在乎地冲着格瑞眨眨眼睛。

 

白发青年的怒气似乎消退了些许,但他仍旧板着脸。

 

“你的老板大概不会喜欢你做这种利用工作之便讨好客人的做法,”他干巴巴地说。金瞬间因为羞赧而涨红了脸,他试图解释:

 

“才不是想要讨好你呢!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金的声音几乎是嗫嚅,“毕竟-毕竟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嘛!”

 

“我们不是朋友。”格瑞立刻反驳。

 

“但你都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彼此交换了姓名之后难道不该——”

 

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向格瑞自我介绍过,自己那牵强的朋友先提条件根本就不成立。捕捉到了年轻咖啡师言语之间的错处似乎让白发青年的心情变得愉悦了一些,他从鼻腔发出哼声,视线落到了金的胸口。

 

那里明晃晃挂着金发男孩的员工牌。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和标价牌上如出一辙,根本看不出那里究竟写得是什么。

 

“很抱歉,但不是交换了姓名的人就会成为朋友——”格瑞挑了挑眉毛,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金。”

 

金发男孩现在只想把自己秀逗了的脑袋塞到蒸汽咖啡机底下好好地过滤。

 

但至少格瑞没有拒绝他的特调咖啡。

 

当金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摆上了格瑞的桌前,他甚至不用向前几日那般忐忑地小心观察格瑞品尝咖啡时的表情。他确信自己的这杯咖啡是彻底的格瑞风味。烘焙口感浓郁的咖啡豆,色泽灿烂而甜蜜的金糖浆,双倍的打泡牛奶和糖霜,以及金自己发明的、代替酸奶口味做点睛之笔的山羊奶奶酪。

 

或许这样简单却味道醇厚的咖啡会让很多鲜少饮用咖啡的人难以适应,但这几天的时间里金已经彻底摸清了格瑞的喜好——牛奶、还是牛奶和甜味,但要注意不能被奶味彻底掩盖了咖啡的气息。

 

如果这一杯咖啡还不足以在格瑞那里拿到满分,那么金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金发男孩回到柜台,取出了一个准备已久的洁白餐碟,他端着这精心准备的点心,回到了格瑞身边。稍显沉重的白瓷餐碟被放置在木制桌上碰撞出沉闷的轻响。格瑞瞪着餐碟里大块的食物,感觉目前的情况有些似曾相识,于是他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藏不住小心机,写满了得意的湛蓝眼睛。

 

“这是什么?”格瑞问。

 

这一次金做足了准备,他挺起胸膛,前所未有地吐词流利:“今天的咖啡配食。这是我亲手制作从家里带来的,没有用咖啡馆的食材也不不占用工作时间,不会在咖啡厅里贩售就连丹尼尔也没尝过。哦,丹尼尔就是我的老板。”

 

格瑞看着金,就像是看登格鲁第一大笨蛋。

 

“我是问这是什么。”他重申道,感觉几天以来这一句话从他嘴里发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些。白发青年指了指洁白餐碟里脆皮被烘焙成深色的配食,无论从外貌和气味来分辨,它都和甜点这个大类不沾边——

 

它被炮制地鲜香四溢,表层面皮酥脆和焦香堪称完美,馅料中渗出的油液令人食指大动。

 

但它散发着浓郁的肉馅咸味。

 

“肉派。”金发男孩后知后觉格瑞只是想知晓配食本身的名称,他回答得如此理所当然以至于格瑞无法抵抗那一股股从身体里涌出的无力感。“虽然看起来外形有些糟糕,但是我发誓!你会喜欢肉派的味道的,它和今天的咖啡是绝配!”

 

格瑞阴沉着脸,他望了望还没来得及品尝的咖啡,又十分无奈地朝那明显是金自谦才会被称作外形糟糕的完美肉派。

 

金发男孩有着无与伦比的味觉和想象力,他的咖啡搭配总是出乎意料,迄今为止却没有任何一种咖啡让格瑞失望过。甚至就连那杯卖相糟糕的卡布奇诺咖啡,浓郁的风味也让格瑞沉浸其中。那不是白发青年喝过的最好喝的咖啡,但对一个如此年轻的咖啡学徒而言,绝对值得吹嘘。

 

格瑞决定相信金的奇思妙想。他捏起那份量算不得大的肉派,谨慎地咬下了一口。细碎的咀嚼声难以察觉,但金的视线几乎是黏在了格瑞淡色的嘴唇上。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白发青年搅拌咖啡,欣喜于格瑞发现顶端山羊奶奶酪浓厚滋味的眼前一亮。格瑞饮食的礼仪无可挑剔,而他吞咽的速度也令大部分人望尘莫及。当格瑞仰头喝下最后一口裹挟着融化的奶油丝滑口感的咖啡时,一只摊开的掌心摆在了他面前。

 

在金发男孩汗津津的手掌中央,一颗咖啡馆免费配给的奶球赫然而列。

 

“谢谢......”

 

格瑞讶异于他的偏好竟被年轻的咖啡师琢磨得如此彻底,他捻起那颗奶球,剥开了锡箔包装却没有立即放进嘴里。白发青年仍回味着金糖浆与山羊奶奶酪在口中融洽交织的复杂滋味,以至于那颗奶球险些被他手指的体温融化。

 

“怎么样,我厉害吧!”金发男孩得意洋洋地炫耀,他的发顶在阳光的沐浴下闪耀得近乎透明,眼眸熠熠发亮。“我可是尝试了整整三个晚上才搭配出这么绝妙的组合!有没有让你被征服,迫不及待想认识我这个咖啡大师?”

 

“......还不错。”

 

金发咖啡师本值得更高的评价,但他的沾沾自喜又拉低了格瑞对男孩的评价。至少这算是正面的夸奖,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个笨蛋欢欣雀跃好一阵了。

 

“那你之后还会继续来喝我做的咖啡吗?再给我多一些时间,我还能做出比这杯「矢量冲击」更厉害的咖啡!”金发男孩趁热打铁,他几乎是要将脸凑在了格瑞的鼻尖,男孩露出的小狗般恳求的表情实在难以拒绝。

 

尽管想要吐槽金的自负,想要嫌弃他为咖啡取名的糟糕品味。但格瑞没有讲那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说出口,白发青年只是点了点头。

 

“我会的。”他承诺道。

 

但格瑞食言了——或许他没有,毕竟他只是承诺了会再来,而不是保证‘每一天’都会到咖啡店里来。

 

但在金满怀期待地第五天,格瑞没有出现在咖啡馆里。

 

第六天也是。

 

周末是个阴雨天,被鳞次栉比的办公楼包裹的咖啡馆周末可以算得上是生意餐单。因为暂时的轮换不周原因被丹尼尔特批可以在这一天休业,但金还是来了咖啡馆里。

 

他在没有开灯的咖啡馆里等待了一整天,甚至没有费心为自己冲泡一杯热咖啡。他将自己字迹糟糕的标价牌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上面没有香草拿铁的标价,但现在那对金而言什么意义都没有了。直到深夜格瑞也没有出现,金难以形容心底那五味陈杂的感觉。

 

男孩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发了霉。

 

*

金第一时间没能在意到那短暂的铜铃响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但当巴普洛夫的‘欢迎光临’脱口而出之后,金发的男孩似乎察觉到一股带着咖啡香气的清风吹拂而来。

 

他抬起头,格瑞排在咖啡点单的末尾,距离他只有两、三人的位置。白发青年依旧用运动发带束着头发,他穿了白衬衫,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简洁干练。

 

金完全无法遏制自己露出傻乎乎的灿烂笑容。男孩感觉胸腔里热烘烘的,前两日的失落情绪彻底一扫而空。

 

不是说金没有一直期盼着格瑞的出现,但现在白发青年就站在他眼前,依旧能让他感受到什么是惊喜。

 

“格瑞!”

 

金朝着格瑞挥挥手,更加卖力地调制起咖啡来。尽管现在并不是最忙的时候,稀稀落落的客人勉强填满了半个咖啡馆,但金还是迫不及待想要拉近和格瑞的距离,想靠近他心心念念的青年,嗅闻到他身上浓郁的、类似咖啡的香气。

 

“格瑞,我好想你呀!”金发男孩忍不住冲动,他语气中的亲昵远超出了店员与顾客之间的基本礼貌,但意外的是白发青年并没有因此而蹙眉。

 

“今天想要喝什么饮品呢?”

 

金满怀期待地看着终于随着收银队伍往前挪动,近在咫尺的青年。他已经等不及要大展拳脚让格瑞瞧瞧他的「矢量旋风」了!男孩可是尝试了好多次,挑中了用柠檬味威化搭配薄荷巧克力碎搭配——那可是绝妙组合,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会对它说不!

 

但格瑞的答案彻底出乎了金发男孩所有的预料。

 

“一杯冰牛奶。”格瑞说,停顿了一下临时补充道,“可以尝试放一到两颗奶球。”

 

“咦——”金的困惑很大声,“今天不想喝咖啡吗?”

 

他正想继续追问下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柜台对面推门而入的人。到舌尖的话又被金发男孩硬生生地咽回了喉咙里。

 

“欢、欢迎莅临!”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飘忽的眼神也是。因为正迈开长腿走进咖啡馆,高大英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咖啡馆的真正主人——丹尼尔。

 

丹尼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似乎并不打算给金制造困扰,他抬起手微微朝金的方向挥了挥,手指上还挂着暂时没能收进口袋的车钥匙,显然是刚到附近。

 

金慌忙点头回应,随后装作很专注工作地方式埋下了头,在收银屏上点来点去。但事实上咖啡馆里从没有单独卖出过纯牛奶,没有那么一个选项让金能够成功操作收银。

 

“抱歉,今天老板来视察,我可能不能给你优惠了。”金压低了嗓音,冲着格瑞挤眉弄眼。“但是如果格瑞你今天空闲的话,可以稍微等一等,我给你尝尝我做的甜点!”

 

男孩再次露出了如糖浆般天然的笑容。但他从未想过格瑞会回应他——

 

格瑞竟然破天荒地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俊朗的面颊给金的冲击不亚于吃下被罗勒包裹的西班牙辣椒!白发青年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但那一丢丢无关紧要的不和谐几乎是在这样的意识跳出的瞬间就被金抛到了九霄云外。

 

金发男孩丝丝地抽气,费了好大力气才遏制住自己想要捂住胸口的动作。

 

他觉得自己仿若深处云巅,整个灵魂都出鞘般飘飘然的感觉,就连吸进鼻腔的空气也满是糖霜的甜蜜。

 

可下一秒,他的灵魂就从云端跌落,直坠谷底。

 

因为金发现,格瑞转朝着丹尼尔的方向走去——他确定两人的视线是对上了,而丹尼尔还朝着格瑞露出格外和煦的笑容。

 

不会吧?!

 

格瑞和丹尼尔显然是熟识的,金眼睁睁看着两个同样高挑修长的英俊白发男人坐在了同一个咖啡桌的两边。男孩的意识被震惊填满,头脑一片空白。

 

创世神呐!他早该想到的,那样显眼又稀少的浅发色,那样俊美的脸庞。突然出现之后又频繁现身的格瑞——丹尼尔和格瑞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关系?!

 

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忍不住每隔几秒就往格瑞与丹尼尔落座处瞥。他们似乎正低声交流着什么,还不时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好几次金都觉得格瑞逮到了他偷看的视线,金发的男孩甚至不晓得自己怎么顺利完成了接下来的收银和咖啡制作工作。

 

但他还没忘记格瑞的点单。当他战战兢兢地拖着虚浮的脚步往他的老板和格瑞的方向走去,金险些将托盘里的冰牛奶洒出来。

 

当他靠近时,两个浅发色的男人停下了谈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他过来。四柱视线落在金的脸颊上,男孩敢发誓就算把他丢到咖啡馆外面任由阳光暴晒,也不会有这样强烈的灼烧感。

 

他感觉自己就要被那些视线洞穿了!

 

“您、您的饮品。”他支支吾吾地将饮品端在丹尼尔面前,按照惯例,他为丹尼尔准备了一杯美式摩卡。随后是格瑞的冰牛奶。金内心无比期盼着丹尼尔能够将正与他对视的、带着笑意的眼睛撇到一边去。

 

那样他就有足够的勇气飞一般地逃窜,躲回柜台后面的冰柜里。

 

可丹尼尔显然不打算放过金。

 

“金,你已经见过格瑞了吧。他这几天应该都有来咖啡馆里光顾。”高大的白发男人美艳弯弯,他向自己最优秀的店员介绍,“格瑞与我有血缘关系,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他成为了我名义上的养子。在此之前他都为管理着凹凸地区的咖啡馆,但最近我打算让他回来与你搭档。”

 

“搭、搭档——?!”这是金的惊呼。

 

“光顾?丹尼尔,你给我的工作指派任务里标明了我的任务是考核与审查。”这是格瑞的质疑。

 

“什么?!你是来考察我的吗?”

 

金难以置信地扭头望向格瑞,男孩的大脑开始超负荷运转,脑袋一团浆糊。他登时想起了格瑞与他初见时的种种挑剔和疏远的态度,还有他特地每天都要品尝不同种类咖啡的点单方式.......可金他-他的表现可谓是糟糕!

 

他写价格表的黑板书很糟糕,利用员工身份给格瑞打折,莫名其妙地送格瑞甜点——还有那些和顾客们的互动,金绝对不相信格瑞没瞧见自己自作主张给熟客们的一些小小优惠,或是免费升杯。

 

还有收银价格......他为常来的顾客做符合她们偏好的咖啡,那些收银项目通通都只能归类为特调饮品。

 

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完了。

 

但格瑞并没注意金短暂时间内的心路历程和脸上绝望的可怜巴巴小狗表情,他望向丹尼尔,眼底藏着被欺骗的愠怒和些许惊讶。

 

“所以你事先并没有通知金会有非例行检查,也没有将我的个人资料传给金?”

 

格瑞的声音勉强还能维持冷静,但显然他也有纷乱的头绪要梳理。

 

“突袭检察的话,难道不是不知道检查人的身份才会更真实吗?”丹尼尔露出狡黠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做法中的错误而感到愧疚——他是老板,谁又能真正置喙他这无伤大雅的决定呢?毕竟丹尼尔的解释很合理,“而且就格瑞你刚才的汇报看来,即使是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金的表现也十分优秀。”

 

他转向了已经变成蚊香眼,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倒的员工。

 

“格瑞对你的评价高到不可思议,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听过他用那么长的句子赞扬一个人。”丹尼尔似乎十分满意金这位优秀员工。“你的开朗性格给了格瑞很深的印象,你能够和几乎所有的顾客愉悦交流,做的甜点虽然没有卖相却很受客人欢迎,这大大提升了咖啡馆的营业额。”

 

丹尼尔话锋一转,“但对客人过于热情并不全然都是优点,你应当适当和客人保持距离。”他停顿了一下,端起了自己的咖啡杯,尽管上面的拉花已然随着搅拌融化在了咖啡液体里,但杯口附近仍旧残留着零星奶泡。“还有,要提高做咖啡的技艺。”

 

“不过这一点不再重要了,格瑞是做咖啡的高手。你们搭档可谓是互补,可能能让生意变得更好的。”

 

金迷迷瞪瞪地听完这一番先扬后抑再扬,本就因为震惊而不够用的大脑彻底宕了机。在丹尼尔说话期间,他一直备受煎熬,等待着丹尼尔对他的最终宣判。可他等待的开除通知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被圆滑地表扬了一番。

 

期间格瑞一直维持着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丹尼尔和金的互动。

 

金发男孩茫然地点点头,在丹尼尔终于停止发声之后如蒙大赦,他迫不及待想要扭头逃走。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掌心仍攥着一颗汗津津的奶球——那是他为格瑞准备的。

 

金飞快将奶球放到了属于格瑞那侧的桌面上,在提起酸软的腿要迈开脚步的一瞬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格瑞前段时间是来检查他,才会对他百般挑剔。

 

格瑞以为他晓得自己的身份和检查目的。

 

格瑞说的那些话——他应当知道格瑞的姓名,对他利用员工身份提供优惠的厌恶,还有那些原本看起来阴晴不定的情绪变化,全部都是因为格瑞以为金在讨好身为检查人员的自己?

 

金险些脚下一扭,从楼梯上摔下去。

 

他的耳根红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要命的问题——当刨除了讨好检查人员这一假象之后,格瑞又会对金发男孩那些大献殷勤的表现作何感想?

 

金绝望地捂住了脸,从指缝间溢出小狗般的小声呜咽,格瑞那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真相。

 

即使他没有丢了这份工作,他也一样完了。

 

金发男孩摇摇晃晃地痛惜着自己悲惨的命运,却在下一秒被拉住了衣摆。那动作绝对超出了店员与顾客之间的基本礼貌,但格瑞仍然这样做了。

 

金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紫尖晶色的眼瞳里。格瑞的眼睛似乎比平时更加明亮一些,就像是阳光照进了他的眼底。

 

“我的甜点呢?”他说话并没有很客气,“能劳烦你为我端过来吗?”

 

金觉得胸口正发出滋啦啦的清爽炸响,像是薄荷糖跌进了气泡饮料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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