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下让我自己平静的文

【瑞金】虾蛄眼中的色彩(短篇完)

凹凸学园背景

对金有私设,详见文章第一句。(我是不是太过于热爱对金私设了?

是我看凹凸学园时候的脑洞,很莫名其妙但是又很学园

祝大家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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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眼中的世界与普通人看到的世界有微妙的不同。


格瑞意识到这一点时,正坐在属于金房间的书桌前。他执笔的手一顿,在金错漏摆出的试卷上划出一道红笔痕 。而房间的主人正翘着脚仰躺在自己的小单人床上,对此毫无知觉地继续抱怨着学校里各种奇怪的见闻。


“......德罗斯今天又骂人,我早该告诉安迷修前辈把嘉......”


白炽灯的光线照在油印的试卷上,纸张惨败一片,更是映衬着格瑞刚才失手划出的红色水性笔痕迹十分刺眼。他沉默着,努力不着痕迹地消化掉被自己大胆的揣测惊出的复杂情绪。


这个念头很可笑。格瑞劝诫自己。


金那双澄澈如碧洗天空的浅色眼睛看起来很漂亮,但那并不意味着它们会很特殊。只不过是个滑稽又毫无根据的念头,像是那些一闪即逝的记忆碎片一般,是大脑的欺骗手段。


只要他稍加引导思维走向,不出十分钟就能彻底忘记这个荒诞的想法。


但就像是他笔下的那道错划出的突兀血红色痕迹,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出现在房间里的粉色大象,越是不想就愈发难以摆脱。眼前的试题和憋屈些笨拙扭曲的字体一片模糊,停留在视网膜上再无法直达大脑。格瑞甩甩头,悲哀地意识到他在没有办法绕过这个想法回到专注的状态。


他扭过身面对那个几乎是藏在白炽灯光末梢的男孩。


“金,你刚才说你看到嘉德罗斯什么?”


“什么什么?”稚气的面庞从阴影中窜出来,湛蓝的双眼折射着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光——那一瞬间格瑞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被那个荒诞的想法击败了——金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他费力地思索了几秒钟,才将自己的思绪从安迷修的八卦中拔出来。“我说......看到嘉德罗斯今天心情很糟糕?”


“你是怎么看出他心情很糟糕的?”


“当然是一眼就看出来啦,他今天一大早看起来就很生气。”金用更加理直气壮的腔调重复着,力图证明自己的观点,似乎是因为格瑞突如其来的质疑而显得有些焦虑。


格瑞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意识到金不可能准确地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那个金发的男孩或许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过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和别人眼中的世界不尽相同。但格瑞清楚,不论是清晨周会时嘉德罗斯上台演讲还是放学时再一次正面撞见彼此,他都没能从那个总与他作对的年级第一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金不会说嘉德罗斯脸看起来很臭,他的动作很暴躁,亦或是他不经意露出了平日里不会展现出的特殊表情——比起任何人,金都不是位敏锐的观察者,如果嘉德罗斯有什么异常表情,最先发现的也不会是金,哪怕男孩为了满足自己的中二幻想整天都在试图找出别人的蛛丝马迹。


金只说他看到了。


理所当然地就像是看到了苹果是红的,油墨印是黑的,他的球鞋上沾了一抹不知从哪里蹭来的灰迹——仿佛对金而言,情绪而言是某种直观且具象化的东西,清清楚楚、肉眼可见。


也不是不能理喻,同班的那位腼腆又古怪的安莉洁同学就有着类似的能力。她洞彻人心的本事可怕得令格瑞本能感觉到危险,让人避之不及。但与安莉洁的言语中无法遮掩的锋芒孑然不同,金的言语和行为太具有迷惑性,即使那并非男孩的本意。


他会为学园的师长和同学们捏造十分宏大和不可思议的身份背景,构造起属于他的或魔幻、或绚烂的幻想世界。他丰富的、不切实际的想象如果能够形成实质,足以填充整个宇宙。不喜欢这种想象力的人会嘲笑金,讽刺他的幼稚和天马行空,另一些乐意于接受金的人则会认为维持着童心是某种珍惜又浪漫的事。


没有人会相信金说过的话是事实,没有人这样想过——


那些被淹没在众多幻想的叠加和夸大之下,一切起始的源头并非凭空而生,而是实实在在被金所看见的、埋藏在人身体里的种子。


情绪、本性、态度。


一切在金的眼中,或许都是可视的。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格瑞的确也玩过电子游戏。操纵着主人翁点开某个NPC的面板,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人物的属性是善良或是邪恶,阵营是东方国度还是海外岛屿,现在的心情是愉悦、悲哀、愤怒的哪一种,对主人翁的态度又是友善还是敌对。


当然,其中的一种或几种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分辨,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甚至可以通过细枝末节看出更多。还有一些会被人们故意夸张、延长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譬如嘉德罗斯毫不掩饰的睥睨,雷狮的傲慢,佩利的狂妄、神近耀的固执甚至是凯莉刻意伪装出的、不像样的‘邪恶’。


但另一些性格和情绪仍会被金赋予在与他们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身上。


帕洛斯的怯懦、银爵的孤立无援、艾比的包容、雷德的苦闷还有属于那个能够看透别人内心的、本身十分电波的安莉洁瘦弱外表下掩饰的对真理的执着。


还有......假装沉迷题海、面无表情的自己的孤独。


如果现实中人与人的沟通也会如此浅显明了,不知道社会会更加简单还是复杂。但或许对金而言,主人翁似的面板是真实存在的,并且金对此运用良好。只是格瑞无法确认在金眼中,它们会是什么形状。


不可能是数值。但它们可能是色谱、是波形、是笼罩在人身侧的光晕、是更多的肌肉纹理,是眼球折射的光线角度,是世界上除了金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形状。


格瑞只能靠想象,毕竟让他试图了解金眼中的世界,就像是狗试图了解人类如何分辨红和橙。而让金为他描述自己眼中的世界,无异于要求虾蛄向人类描述那些人类无法看见的斑斓的光如何扭曲行走、又汇成了什么样的图案。


很可惜,格瑞的想象力十分匮乏。


或许也正是眼中世界的差异,才让金如此地充满想象、如此快乐——他的世界有更多色彩和阳光,他眼中的人也更加直白易懂。


金发的男孩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有着令人艳羡的率真和执着。哪怕是升入学业更为繁重的高中,面对逐渐变得复杂和冰冷的现实,金也保持着天真烂漫的想法。他的中二行为总是很可笑,但也极度可爱。呆在金的附近总是很舒服和放松,格瑞最初将一切归功于金乐于社交和开朗的性格。


现在看来不止如此。能够真切地看出每个人的状态和本性,无外乎金所有的朋友哪怕形色各异,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善良和忠诚。他们能够和看起来有些笨拙又只有一腔热血闷头向前的金成为同路人,只怕也是因为金‘无意识’的体贴。


像是最优秀的医生,即使病人什么都不说,也能刨开一切伪装和假象,一针见血地找出病灶所在。哪怕金并不是能言善辩者,但他真挚的表情和澄澈的眼眸足以弥补一切。


格瑞对此十分向往和好奇。


他不动声色地结束了当天和金的相处,却在第二天时不由自主地观察金的动向。他试图找到方法佐证这个自己其实已经坚信不疑的想法,试图理解未知的事物,想要能够大致描绘出金眼中那些充满色彩和希望的画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因为是那个独一无二世界,才造就了现在这个独一无二的金。


那些金所拥有的美好令人向往、期盼、垂涎甚至嫉妒。但很快格瑞意识到了,那并非金所拥有的全部。


上帝造人时总是用漂亮而透明的琉璃杯,当金的造就被铺垫上了这美丽的、如同金砂般闪闪发光的视觉,那么他剩下的部分也不可能再敷衍地被放下能够投射出阴影的东西。


金的世界很直接,像是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他不懂得掩饰,纯白和纯黑皆是一览无余。当他看透了人的本质,就会忘了人类为了掩饰自己的本我,究竟能够耗费多少心力、牺牲多少代价。


善良之人会一时棋差,邪恶之人也会放下屠刀。金却不会,他只会如同箭头般勇往直前,没有回头路。那些暧昧又混沌的现实让金撞上硬墙,显得蠢笨又可笑。


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男孩,活在梦里的幼稚鬼,理想主义者,说着大话却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无用之人。


走在路上时格瑞偶尔能听到那些针对金的冷嘲热讽,甚至有些来自伪装善意的“伙伴”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朋友。金的失落也很直接,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对于能看到更多、接触更多的金而言,那些在普通人眼中已足够恶劣刻薄的言语对金有多大的伤害。


格瑞意识到这些的瞬间,嘉德罗斯正如以往那样,轻蔑地叫着金“渣渣”。显然新的一天的年级第一早抛下了金曾提及过的糟糕境遇。嚣张的男孩将手臂倚在椅背上,恶意地无视了金的抗议与反驳,将贬低旁人的词在尖利的齿缝间磨得更有棱角后再吐出来。


那很伤人,即使格瑞晓得嘉德罗斯本性如此狂妄,但那只会让他吐露出的恶语更加伤人。


格瑞有些烦躁,一直以来他都只把嘉德罗斯的挑衅看作是无意义的动作,他保持着沉默和无视,同时也无视了这位年级第一会将矛头转向他的挚友的事实。


开学的第一天他们就在争执,金浅薄的词汇量除了简单地反驳嘉德罗斯的言语外甚至可怜得无法招架。都自身难保时还想着连带为自己出头——


格瑞咬紧了后槽牙。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因为懊恼和后悔而面部扭曲。


他是怎么了?明明在没有发现金的视觉和普通人不同时,他也晓得挚友正在蒙受欺辱,他为什么会因为觉得那样的事情对自己而言无关紧要,就会以为同样的事对金而言也无伤大雅?


明明金激动得几乎站在椅子上,明明金从第一时间开始就在极力反驳,明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到他们被全部轰出了教室。


明明在罚站时金已经沮丧得需要紫堂幻安慰——那样的情绪,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轻易看穿。


他怎么会无动于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金的友情还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


现在格瑞知道了,那些负面的情绪对金而言如此具象化,清晰得如同是有人挥拳以对。那样情况下的金,还在奋力而笨拙地为他辩护……


格瑞几乎窒息。


“够了!”他忍不住咆哮道,打断了还在争执的嘉德罗斯与金。“安静一些,你不需要刷试题吗?”


他不打算让嘉德罗斯给金道歉,即使这位傲慢的年级第一本该为此道歉。但格瑞晓得那凭一己之力不可能实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简洁有效地中止对金的持续伤害。


那很有效,嘉德罗斯几乎是瞬间就转移了火力,在几句狠话之后他的座位上就只传来笔尖与纸面触碰地沙沙响声。


但格瑞已经没有办法维持冷静和专注了,他心烦意乱、忍不住扭头望向金的方向。


金不在座位上,格瑞只来得及捕捉到金被紫堂拉出了教室后门的一瞬身影。他们似乎是在密谋些什么,走廊上不时传来属于金的大惊小怪的喊声,听起来似乎完全不受刚才的打击影响。


格瑞听着那有些聒噪的声音,脑海里却是金眼眶有些发红的脸。


很莫名其妙,因为相识超过五年,格瑞从未见过金红眼眶。


之后格瑞有意识地提高了去金家过夜的频率,反正他的父母总是让他独守空居,而秋姐十分欢迎甚至巴不得他天天都和金住在一起。


相当于给金请了一个只包食宿还最优秀的家庭教师。秋姐这样说时很兴奋,似乎她占了个宇宙罕见的大便宜。


而金表现得一如既往地开心。他偶尔会在学习期间走神,然后不厌其烦地讲述起已经神神秘秘讲给紫堂幻听过一次的幻想故事。金言语间的某些定论下得莫名其妙,曾经格瑞会将那些话全部视作金的夸张描述或直接无视。


现在他能够猜出原由,并能够轻易分辨出哪些是事实,哪些是金的夸大其词。


心思单纯的人总是更容易入睡。往往是格瑞还在挑灯夜读时金就已经甩开了书本,甚至偶尔会打起可爱的小呼噜。格瑞不常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到自己的床铺,地板上铺就的临时床垫远低于金的小床,那会使他完全看不到金的任何一部分。


他开始习惯久久地坐在椅子上凝视金,揣摩着金发男孩梦中的世界是否也能反应出那些缤纷的情绪,亦或是金眼中的黑暗是否等同于普通人眼中的黑暗。


格瑞也尝试过询问金一些简单的问题。金回答的方式就像漫画里的语气助词,也像是四处折射的光线,很难拼凑出完整的事实。


但金显得有些兴奋。


“原来你们眼里的世界和我的不一样吗?”金发的男孩眨眨湛蓝的眼,却凑近了格瑞试图观察白发男孩的眼眸,丝毫没有自己才是特殊那个的自觉。“你们不能看到那些情绪?还有那些嗯......你称之为态度的东西?”


分享秘密让格瑞和金变得更加亲密,而金从未变过——他已经对格瑞足够亲昵。格瑞从中得到了解题之外的满足。那种更令人愉悦、更加持久和新奇的快乐。


他们尝试着各种东西,坐在快餐店的窗口对着路过的人做着评价,一般来说是金喋喋不休,格瑞偶尔点头表示回应。某次还不小心捅破了一些学长们单恋的小秘密。


他们还发现即使是面对照片,金能看到的东西也比普通人的更多——当然还是不包括鬼魂之类虚无缥缈的玩意儿。


格瑞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然而金则是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校园怪谈探险,一次被困在荒野矿洞的悲惨经历和差点被姐姐打到屁股开花的肉体折磨才最终不情不愿地承认了。


这些格瑞全都亲眼见证了,甚至他还是那个不小心让金滑进矿洞的始作俑者。为此格瑞觉得秋对他的眼神都不像平日里那样温暖人心。


他好几天都没敢去金家里,搞得金每次都在快餐店打烊之后才回家。更惹得姐姐生气。


然而金仍坚信着校园的某个阴暗处藏着黑暗组织的老巢。每每他这样宣称时,格瑞总是会变回那个最冷漠无情的格瑞,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这样的探索持续了一整个学期,假期很快来临。


他们约好了去凹凸公园野餐,金是这次聚会的主持者,他邀请了所有的朋友到场。然而这位极度路痴却把野餐定在了上午的主持者,直到黄昏日落也没有抵达公园草地。


或许路痴也是金那与常人不同的视野导致的不便利。他能看到太多东西、太多的色彩以至于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一块小小的路牌上。格瑞默默地在心里想。


他感到有些尴尬,金的朋友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只有那两个同班的女孩而已,更多的人只是选择了一个孤独的角落,用自己习惯的方式独自打发时间。


而格瑞——他很庆幸自己带上了一套算题。又很遗憾自己只带了一套算题。


他们的野餐本该在下午太阳正烈时结束,此时此刻那个放在正中央的野餐篮里已经空空如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轰鸣,惹来了女孩们的娇笑。紧绷了一个下午的氛围登时缓和了,他们商量好分头采购食物,留一个人在原地以备金的出现。


格瑞留了下来。他屈起腿坐在草地上,他们选的野餐营地位置很好,日落西山的画面十分浪漫诗意。那暖红色的阳光洒在人脸上,犹带着些许暖意。稍稍眯起眼就能直视那近在咫尺的红日被山脉吞噬。


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叫喊带着重物滚落的声音从背后袭来。金就这么突然出现,恰到好处地摊躺在格瑞身边的草地上。他头上沾满了刚才滚下来时蹭上的草屑,显得筋疲力尽,显然是饱受寻路的折磨。


金喘着粗气,四肢摊开。不小心掀起的衣服下摆露出一截白肚皮,被余晖染成了似黄似红的颜色。他瘫软着,由心发出句又白又直的感叹。


“黄昏真美呀!”他大声说道,丝毫不理会昏黄的阳光直射进他的眼睛。似乎也不打算为自己的迟到而感到愧疚。


金表现得很惬意,而格瑞为他的惬意而感到惬意。


“黄昏在你眼里,也和在普通人眼里不一样吗?”白发的少年问,就像这一个学期来他偶尔会问出的那些问题一样寻常。


“黄昏在普通人眼里是什么样?”金反问。


“黄的,红的,像图画里橘子和柿子的颜色。”


“嘿嘿,我还能看到蔷薇色一样的轮廓和紫光一样的东西哦。”金显得非常得意,自从他知道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别人的不同,他就禁不住想要炫耀和更多地描述与展示那些寻常人看不见的美丽。


 白发少年沉默了片刻,直到落日将尽的最后一刻,他又开口问道:


“那么我呢?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模样的?”


格瑞扭过头,最后一丝余晖正打在他额角和发带上,令他紫红色的眼瞳明亮,长长的眼睫在脸上留下阴影。


他专注地看着金,想要得到答案。


“格瑞吗?”金似乎有些困惑,又似乎一时间找不到恰当的措辞。“格瑞就是格瑞的模样啊。”


白发少年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扭回头,平视前方,呼吸平稳宁静。


“格瑞,格瑞......你生气了吗?”金发的男孩有些忐忑,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几乎是立刻就爬起身来凑近自己的挚友。


“没有。”格瑞没有回头看他,少年的嘴角有着细微的弧度。


“这样的回答,我很满意。”


他补充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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